然林中有一道沉重危险的目光立刻牢牢锁定了他,裴液若无其事地松开了手。骆德锋果然不会离开尚怀通半步。裴液倒不担心自己二人的安全,七蛟一心要送尚怀通进修剑院,不会做出场外诛杀对手这种自断前路的事。两方人就要如此沉默错开,旁边女子忽然笑道:“怀通也来这里观景吗?”“算是。”“不想你也喜欢这样银白纯洁之物。”尚怀通轻轻嗤笑一声:“燕雀,安知鸿鹄之所见。”脚步不停,已然走得远了。“我以前见过他这种喜悦的样子。”齐昭华忽然道。“什么?”“在捉月楼的时候,他喜欢养草。”“草?”“对,就是普通的草。”齐昭华低声回忆道,“有一天他养的这些草全都死了,他就露出了这种笑容。”“那个《拔草篇》?”“或许吧我不懂剑上的事情。”“有天赋者痴迷于剑,是正常的。”“还有一件事。”女子忽然道。“什么?”“下午张家二人,是不是正是从柳林走出来的?”“.那时候游人并不少,也不一定就是见七蛟。”裴液看着面前这片银霜,还是觉得颇为神奇。他蹲下身子,拈起一点“银霜”放到眼前,这叫他发现了奥秘。确实不是土壤在发光,而是这能够映照月色的东西大量的、密集混在了土壤中——一些无比细弱的丝与粒。“你瞧这个。”裴液轻轻搓着指肚,这些丝粒被轻易碾碎。女子却没有回答,依然在一旁沉默立着。“尚怀通就是那么做的。”她忽然道。“.什么?”“就是扫除一切胆敢与他竞争之人,独享那份庞大的欢呼。”“.”“你没有意外他今天过于暴烈的出手吗?”裴液想起自己得胜后回过头,见男子面无表情地望来,擂台下白竹弟子血染前襟。“我没意外.这不就是他吗?”“.这手段确实是他,但他并非对每个人都这样的。”齐昭华缓缓道,“你没和他相处过。他那些令人恶心的手段.只用在拦路的草身上。”“.”“武比这种事情,实在说不上什么阻碍,尤其第一场这种对手,还是在万众瞩目之下.依我的了解,他该开始表演他的风度才对。”女子瞧着天空,缓缓道:“除非.他确实把这视作阻碍。”“.”“我今天瞧见他那种舍我其谁的气质他是带着目的上台的。”“什么意思?”裴液看她一眼,“我们知道他要拿魁首啊。”“对,是这个目的但不完全是,或者说,不真正是。”女子斟酌着道,“他是要夺魁,但并不像是为了夺魁本身,而是意在夺魁背后所隐含的某个代指.似乎是一种象征、佐证.或者实现。”裴液懵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就是说,他有别的目的呗。”“是更深的目的。”女子纠正道。“.仅仅因为看他出了一次手?”“诗人的直感。”齐昭华看着少年颇为无语的面孔一笑:“或者女人的直觉,随便你相信哪个。”裴液却没有笑,他看着女子,认真而和缓道:“齐居士,没事儿的。”“.”齐昭华低下头,见自己捏住茶杯的指肚微微发白。“.好吧。”女子无奈一笑,轻声叹道,“裴少侠,自从我以那样的状态认识你,就失去了在你面前装得若无其事的能力。”是的,纵然努力以玩笑掩盖,但这些过重的思虑本就代表了一切。从见到尚怀通开始,女子的身体就一直紧绷而僵硬,她全神贯注地盯着尚怀通的一举一动,忧虑地分析着那些可能其实都来源于担忧、不安,乃至害怕。男子从容自信的态度,坚定地推进他们无从知晓之事的迹象,都令她越发不安。这是她深恨的敌人,但自从诗会捅出唯一的刀之后,她已只剩下无力。“尚怀通、七蛟洞我怕他们再次反败为胜。”女子低声道。“放心吧。”裴液再次宽慰道。“.嗯。”已然偏寒的湖汽随着风上来,从裴液领子灌进去,少年簌簌打了个寒颤,真气涌入百骸,逼走了这股寒凉。不禁偏头看女子一眼:“齐姑娘,你衣服单薄,少吹些风吧。”“无碍,我从小就喜冷。”女子双手抱臂笑道,“一见雨雪就高兴,长大了也是,越冷到骨髓越喜欢。”“.你这喜好也太伤身体。”“所以我只吹一会儿。”齐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