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他都事无巨细地写下自己的发现,又怎么会在将要远行的时候不告而别,带着一肚子的秘密沉入湖底?他不肯把这些危险的事情告诉妻子分毫,那么将其留在了哪里呢?身为一峰之主,也许他并不难查出崆峒对这种材料的暗中采购,但他没敢沿着这条线往门内去查是谁推动了这项采购吗?裴液轻轻踱着步子,已渐渐远离执法堂的烛火,忽然目光一顿,前方一道黑衣苍发的身影闯入了视野,单剑系在腰间。许久不见,老人还是那样挺拔矍铄,气质威严,正翻着一本册子,与两位执事低声交谈。裴液难以猜测男子当时的想法,但确实有一条不容置疑的线索摆在面前——张梅卿,是认得牵丝的。在那个深夜之前,季枫已经被夺魂取剑,瞿烛也已经在那不知位置的小屋中、在某个崆峒高层面前.把《白虹篇》教给了“它”。为什么剑流会用到很多心珀呢?裴液记得照幽中的事情,那一晚“生灵”从虚无中诞生,分明没有用到任何这种材料。——“和它战斗的时候,好像又回到了那些和你练剑的下午,小枫。”“你们不知道这项极贵的采购是什么?”是老人熟悉的轻稳声音,“那么谁批的手令?”“掩藏阵纹,自是为了能令此剑显于人前。”隋再华低声道,“至于用处.我想,它们被铸造出来,并不是为了在某一两个特定的时刻去杀谁。”藏经楼.裴液怔然片刻,一时灵醒。是了,张梅卿如此认真之人,怎么会只留下那些凌乱的散稿,在离开崆峒之前,他一定将自己几天来的发现尽数做了整理,而且一定比他和许裳二人整理得更加详尽。“崆峒攘除奸凶之决心不弯不折。”这位年老峰主轻声道,“既然不知道差错是出在哪里,那就从头开始找便是。”“.”解光瀛按捺不住地站起身来,沉声道,“无鹤检,我们尚有很多调查可以进行。敝门主琢磨十载,也许正在紧要关头!”解光瀛一直低着头,此时一怔:“走哪里?”于是隋再华笑了,摇摇头道:“斩心琉璃在你身上,我们现在哪里是你的对手?”抬起头,冷月正升得高而小,夜已浓深到极点。换句话说,如今得拿一把一模一样的崆峒剑来,裴液将阵纹复刻上去,才可能有些效果。“无鹤检已往剑腹山去了?”裴液不好意思地一笑,便和老人讲了自己关于张梅卿之事的推断和疑难,末了将手中剑递过去:“隋大人我记得你在器道上有些造诣,能否瞧瞧这柄剑奇特在哪里?”裴液先怔,而后悚然一惊,再次想起写声纸中的记录——在“夺魂珠”出现以前,他们有更稳妥取得剑术的方法。裴液怔了下,听话地把螭火送了进去,渐渐蔓延至整个剑身。“好了。”隋再华看着这柄剑上幽蓝走出的图案,“确是牵丝,刻的很好。”“自然是剑腹山。”无洞抬眸看他一眼,“去拜会一下贵门门主。”但就是在这柄剑落入眼中的瞬间,少年猛地意识到——自己今夜看到的剑流,和张梅卿当年看到的剑流是不一样的。所以它们才需要用到心珀,裴液即便对器阵之道所知甚少,此时也已渐渐意识到这座剑阵的构建逻辑——那些妖剑本身不能记忆剑术,这是心珀和牵丝赋予它们的能力。裴液蹙眉看着这柄剑:“.隋大人,我并没看到任何阵纹啊。”裴液只好硬着头皮去努力勾勒,必须承认,即便仅仅照着葫芦画瓢,这也是极难的完成的任务,好在螭火确实如臂指使,他之前也有过勾勒彼岸宝筏的体验,在多次出错之后,牵丝阵纹的一切幽微精妙之处终于渐渐显现在了这柄剑上。裴液怔然,和他之前将记忆中的阵纹描摹下来不同,用螭火勾纹是要全身心之灵感投入的,因为这是牵动灵玄的笔画。裴液径直来到此院,一推门,便见女子正抱着少年低声而泣,那少年苍白着脸,反而轻轻拍着母亲的肩膀。“.”“平心静气。”老人淡声道。隋再华轻轻点着头,良久,轻声道:“我看过伱从那些妖剑上拓下来的阵纹了。”“这柄剑与它们不一样。”隋再华凝定面容,把剑横在少年面前,“这柄剑中,只有牵丝,没有那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