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听谢臬台说过,陛下一直在寻觅地理专才。学生惭愧,学生只是好远游而已……”
“要的就是你好远游!”朱常洛摇了摇头,“你看这各国绘制的地图,首先是都还有改进余地,其次是大明绘制舆图的法子还是没个精细标准。这些法子,你愿不愿学一学?”
“……学生愚笨散漫,只恐学不会……”
朱常洛看着他停顿了一会,刘若愚顿时感觉这小子有些不识抬举。
但徐霞客确实刚被这么多的地图看花了眼,感觉十分深奥。
朱常洛随后继续开口:“你有志远游,现在大约也只是文人钟情山水,想要亲眼看看这山河。与其说是事业上的志向,不如说是纯粹志趣。不过并不耽误,朕也不会给你很重的担子。你只要知其法,总能带着些随从匠人做好这件事。载以文字,辅以图卷,将来便是瑰宝。”
“……陛下训诫的是,学生只是担忧自己难当大任,并非不愿……”
“既然来了,就先留在京城学一学,如何?”朱常洛说道,“听说你还喜好搜罗书籍,哪里藏书比朕这里多?先好好准备,家里嘛,朕也可以安排安居在京城。以后就以北京为起点,你每次出去,自有护卫,朕自给你安排好一路所需资财。要踏勘哪里,路线你来定。”
“……学生何德何能……”徐霞客现在确实有些惶恐,就这么认为他合适吗?
朱常洛就是准备给得太多,让他安心帮自己去做这件事。
因此笑着说道:“这是个苦差事,只要你愿意做,那就是好的。何况,以你志趣反倒是乐在其中。唐朝时,玄奘西游,也是极为艰苦。话本里还说唐太宗封他做御弟。朕为天子,此生是不能四处巡阅的。你若愿代朕去做这件事,认你做朕的御弟又如何?”
“学生……”徐霞客再次离座谢恩,连称不敢。
刘若愚也震撼至极地看着皇帝。
这事有那么重要吗?
对朱常洛来说,这事自然重要。
他所需要引导的新学、新思想,就是要更客观地认识世界,更加重视这个世界物质基础的一面。
而这千百年来,由于存世书籍都是文人撰写,而文人在过去的学问体系下,偏向于用主观的、抽象的笔法来进行记载。
他对徐霞客即将开展的工作表现得越加重视、规格越高,自然能够引导其他人以更务实的思维去面对一些事。
另外一层原因嘛,无非是独属于他的趣味——最终,徐霞客的名气可比原先的朱常洛大多了。
朱常洛相信,有他的重视,首先徐霞客这一生能走过更多地方,取得更多成果。而以他的好奇心,将来也一定能随着海船走向海洋。
大明需要一批专门在地理上有专长的人。
徐霞客就是这其中的第一个。
不是说他现在的水平就最高,朱常洛没有其他选择,而是综合原因。
年轻代表的是可塑性。
至于无心功名什么的……无非是祖上太惨了,后人引以为戒。官场当然不好混,但学术官员、尤其是自然科学方面的学术官员,始终要干净许多。
朱常洛这么多的“圣恩”砸过去,即便只是徐霞客“有恩该报”的朴素想法,一时之间也全被感激莫名填满。
皇帝是不一样的皇帝,朱常洛随和、博学。
对徐霞客,他如同和煦暖阳,只有期待和关照。
紫禁城虽是权谋中心,这奉天皇极殿上的中极殿里却只是两个对世界抱有热情的年轻人在闲谈。
朱常洛听他已经出游过的地方,听他讲他的经历。
朱常洛也对他讲承德府,讲辽东,讲草原。
最后,还留他在养心殿用了个晚膳,把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