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8章 钧水边城(1 / 4)

费州牧枯坐案前,鬓角的冷汗浸湿了官袍。烛火在青铜灯台上明明灭灭,将他眼窝的阴影拉得老长。案上摊着的伤亡名册墨迹未干,朱笔勾画的数字像血珠子般刺眼——这几个月来,光是各郡的守兵就折损了七成。

“报——”亲兵掀帘而入,甲胄上还沾着未干的泥浆,“南营募兵处……只募到十二人,都是些十五六岁的娃娃。”

费州牧猛地将文书拍在案上,竹简散落一地。他想起三个月前玄甲兵突袭西城门的景象,那些黑甲骑士像潮水漫过堤坝,战刀劈砍时溅起的血沫染红了半面城墙。更可怕的是那些神秘骑兵,来时悄无声息,走时只留下满地马蹄印,连斥候都查不出他们的来路。

当时的他喊出了“把库房里的备用甲胄都搬出来。”声音沙哑,指尖掐进掌心,“告诉兵曹,但凡能提刀的,无论老弱,尽数编入辅兵。”

烛芯爆出火星,映得墙上悬挂的《佰州舆图》忽明忽暗。图上代表兵力的小红旗稀稀拉拉,像秋风里颤巍巍的残烛。费州牧望着舆图西侧那片空白,那里本该有三百戍卒驻守的烽火台,如今连三十人都不足。

窗外忽有更夫敲过三更,梆子声在寂静的州衙里荡开涟漪。费州牧起身推开窗,夜风裹挟着血腥味扑面而来。远处城墙上传来巡夜士兵的甲叶摩擦声,断断续续,像根即将绷断的弦。

“大人,该歇息了。”老管家端着汤药进来,见满地狼藉,终究是把劝慰的话咽了回去。

费州牧接过药碗,却没喝。碗沿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恍惚间竟看见长子穿着崭新的盔甲,笑着说要去参军。那孩子去年刚满十六,现在的他如果在世,快到不惑之年了。

他猛地攥紧拳头,药碗“哐当”砸在青砖上,褐色药汁溅上靴面。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梆子声,不是报更,是示警。费州牧踉跄着扑到墙边,抓起鼓槌擂响了聚将鼓。鼓声穿透夜空时,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又发生了什么事啊?”现在的他听到鼓声都有怕了。

费州牧还是唤来卫兵查询情况,卫兵告诉他是南城发生大火他才放下心来。

校场的砂石被篝火烧得发烫,皇浦云将最后一面令旗插进沙盘,指尖在"云水关"三个字上顿了顿。风卷着枯草碎屑掠过他的玄甲,甲叶相击的轻响里,费州牧的笑声撞过来:"皇浦将军这部署,真是密不透风!"

他抱拳转身时,披风在身后扫起一阵尘雾。"费州牧过誉了。"目光越过对方肩头,亲卫们已在辕门外备好马匹,玄色披风下摆沾着走路时的泥点。费州牧还要挽留,他却抬手止住:"钧州那边......还有些事情我要去处理。"

翻身上马时,腰间的玉佩撞出一声闷响。亲卫们紧随其后,马蹄踏碎暮色,将州牧府的灯火抛在身后。官道旁的老槐树落了满地碎金般的余晖,皇浦云勒住缰绳,望着西天那抹烧得正烈的晚霞,喉结轻轻滚动。

怀里那封密信的边角已被体温焐得发软。三日前收到的一封密信里,斥候用歪扭的笔迹画了只缺腿的兔子,字里行间总透着一丝说不清的慌张。钧州城防固若金汤,可他想起佰州被打得残垣断壁的情景,心口就像被马蹄踏过似的发紧。

"将军,夜风凉了。"亲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皇浦云猛地回神,发现掌心竟攥出了汗。他扯了扯缰绳,黑马打了个响鼻,前蹄在地上刨出浅坑。

"走吧。"他低喝一声,马鞭挥起时,却瞥见天边那抹晚霞正迅速褪去血色,像极了钧州城楼上那面将落的旗帜。

钧州城门在晨雾中刚显出轮廓,皇浦云便勒住了缰绳。胯下的乌骓马喷着白气,鬃毛上还挂着夜露凝结的霜花。三百亲卫列成三排,甲胄上的泥浆已结成硬块,唯有腰间长刀在薄雾中闪着寒光。

"将军,州府官吏已在城外接驾。"亲卫统领低声禀报。皇浦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