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折南山枝
第一章 酒肆逢侠骨
暮春的南山,总被一层薄雾裹着。
青石板路从山脚蜿蜒向上,沾着隔夜的露气,踩上去软乎乎的。路尽头的“忘忧肆”挑着杏色酒旗,风一吹,旗角扫过檐下挂着的竹铃,叮铃脆响混着酒香飘出去半里地,连路过的云都似要顿上一顿。
沈清辞挑开竹帘时,正撞见个穿青布短打的小二蹲在门槛上啃青团,见了她,忙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抹了把嘴角的豆沙,拱手笑道:“姑娘可是打尖?里头有靠窗的座,能看见后山的桃林呢。”
她颔首,素白的指尖捏着半块裂了纹的玉佩,玉色发乌,一看便是戴了许多年的旧物。身上的月白襦裙洗得有些发白,裙摆还沾着些泥点,显然是从山下一路跋涉上来的。
寻了那靠窗的座坐下,沈清辞刚把包裹放在脚边,就听见邻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抬眼望去,只见个穿墨色劲装的女子斜倚在椅上,腰间悬着柄银鞘长剑,剑穗是极艳的朱红。她面前摆着个粗陶酒碗,碗里的酒还冒着热气,手里却捏着枝刚折的桃花,正漫不经心地往酒里蘸。
“这南山的桃花,就该配这‘醉流霞’,”女子声音清亮,像山涧的溪水撞在青石上,“掌柜的,再添一碗!”
掌柜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正拿着酒壶过来,闻言笑着摇头:“苏姑娘,您这都第三碗了,这‘醉流霞’后劲大,当心醉倒在桃林里,被那些小猴子偷了剑去。”
被称作苏姑娘的女子挑了挑眉,将桃花枝往鬓边一插,艳色的花与墨色的发相映,竟生出几分野性的美:“偷便偷了,左右我这‘逐风’剑,认主不认鞘,旁人拿了也无用。”
沈清辞看着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半块玉佩。她此次来南山,本是为了寻一位姓苏的修士——十年前,父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若有一日沈家遭难,便来南山找“苏剑仙”,只需递上这半块玉佩,对方定会相助。可她在南山脚下问了三日,都说从未听过“苏剑仙”,只隐约有人提过,山顶住着个爱喝酒的女剑修,性子古怪,却有通天本事。
正思忖着,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几声怒喝。竹帘被猛地掀开,三个穿黑衣的汉子闯了进来,腰间都别着弯刀,为首的那人脸上有一道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看着颇为凶悍。
“掌柜的,看见一个穿月白襦裙的女子了吗?”刀疤脸声音粗哑,目光扫过店内,最后落在了沈清辞身上,眼睛顿时亮了,“在那儿!给我拿下!”
沈清辞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攥紧了包裹。她知道这些人是谁——他们是京城靖安侯府的人,自她从侯府逃出来后,便一路追着她,若被抓回去,等待她的,定是比死还难受的下场。
两个黑衣汉子立刻冲了过来,伸手就要抓她的胳膊。沈清辞虽不懂武功,却也不肯束手就擒,起身想往旁边躲,可刚一动,就被其中一个汉子攥住了手腕,那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放开她。”
就在这时,邻桌的苏姑娘忽然开口了。她依旧斜倚在椅上,手里还端着那碗酒,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刀疤脸转头瞪着她,语气不善:“哪来的野丫头,敢管侯府的事?识相的就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收拾!”
苏姑娘抬眸,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她没再说话,只是手腕轻轻一翻,腰间的“逐风”剑竟自行出鞘,剑身在灯光下划过一道银弧,“噌”的一声钉在了那两个汉子之间的桌腿上,剑穗还在微微晃动。
那两个汉子吓得顿时松了手,往后退了两步。刀疤脸也变了脸色,他看了看那柄剑,又看了看苏姑娘,咬牙道:“你到底是谁?”
苏姑娘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随手把空碗往桌上一放,发出“当”的一声脆响。她站起身,墨色劲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