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工坊的惊天爆炸余波中,炽热的火浪与狂暴的魔气互相撕扯、湮灭。火光深处,一道黯淡的金红流光如陨星般倒射而出,正是意图遁走的火鹤童子。他的本源已在哪吒含恨一击下严重损耗,遁光不复往昔迅疾。 “孽障!休走!”哪吒双眸赤红,魔气与怒火交织翻腾。他强压下因工坊遭重创而牵动的心魔反噬,双手急速掐动法诀。刹那间,整个金光洞天似乎活了过来,山川地脉之“势”被强行汇聚,无形的空间层层叠叠地压缩、凝固,仿佛一个巨大的无形囚笼瞬间成型,将那道逃窜的金红流光死死禁锢其中。 火鹤童子厉啸挣扎,纯阳真火疯狂灼烧着空间壁垒,但失去先机且本源受损的他,面对哪吒调动整个残破洞天之力的伟岸神通,终究力有未逮。哪吒一声冷哼,手掌虚握,那被凝固的空间便拖着火鹤童子,化作一道流光,射向金光洞天深处某个阴气森森、布满古老镇封符文的高塔——镇妖塔! 流光没入塔身,沉重的符文依次点亮,沉重如金铁交击的落锁声响彻洞天,宣告这位昔日仙童的终局。 “噗……” 强行调动洞天之力的哪吒再次遭到魔念反噬,喷出一口暗金色的“血”。他顾不得调息,更无暇查看工坊废墟的确切损失,一种源于元神深处的不祥预感迫使他展开神识,瞬间锁定目标——那位刚凝结金丹,气息不稳,正急速赶往洞天出口方向的新晋药王殿首座,赵酉吉。 下一刻,人影一闪,哪吒已出现在丹霞院入口处,恰好拦住了匆忙逃回的赵酉吉。 “师叔?”赵酉吉心中咯噔一下,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混乱、暴戾的气息远超平时,那赤红的双眼中交织着极度疲惫与一种即将失控的疯狂。 哪吒没有废话,开门见山,声音嘶哑而急迫:“赵酉吉……听着,这洞里,要乱了!我维持了千年的幻象,撑不了多久就要崩溃了!” 赵酉吉心中剧震,强作镇定:“师叔何出此言?崩溃?你指的是……” 哪吒眼神空洞地扫过远处看似静谧安详的灵山秀水、殿宇楼阁,那里,由“长老”和“弟子”们构成的“仙宗”还在按照既定轨迹运转。他抬起沾染着暗金色“血迹”的手,指向藕塘方向,又绝望地瞥了一眼工坊废墟:“你看!你看这!藕塘仙莲尽毁,火毒深入灵脉!工坊……”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工坊已彻底化为齑粉,阵眼崩毁!没有仙藕,没有炼制藕人的工坊!你让那些残魂……如何依存?!”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翻腾的魔念,话语中充满了积压千年的痛苦与无奈:“你以为这金光洞中上下近万门人、数十位‘长老’,真的还存在吗?!错了!都错了!除我和火鹤,连同这偌大的洞天……皆是我妄图逃避罪孽,自欺欺人的画皮!” 他眼神死死盯着赵酉吉,仿佛要说服他,也说服自己:“我亲手造下滔天杀孽!身入魔障!为了减缓心魔噬魂之苦,为了让这些太乙仙宗最后一点印记不致彻底消散……更为了我自己那点可怜又可悲的慰藉!我以元神为炉,本命仙元为引,用这洞天独有的仙藕,炼制出一具具藕身!再……再从阎罗招魂幡中拘出当年那些枉死于我手的弟子、长老们的精魂碎片……将残魂投入藕身!他们承载着一点点故人的灵性,无知无觉,依循着仙宗旧制,在这洞天内日复一日地演绎着……一个‘正常’的宗门!” 哪吒的声音越来越激动,脸上开始爬上诡异的魔纹:“只要他们在,只要这‘宗门’还在!我就感觉自己犯下的罪孽似乎……似乎就还有那么一丝挽回的可能!魔念也会因此被这虚假的美好所麻痹,得以被‘清心伏魔万化归一阵’强行镇压!可现在……藕塘毁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救活。更重要的是炼制藕人的工坊也毁了!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根本无法再修复。那些苟延于藕身中的残魂碎片,将随着藕身的逐渐腐朽、灵性消散而彻底化为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