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履,都比先前更为缓慢而蹒跚。
鞋底摩挲着黄沙,磨出比脚印更长的,藕断丝连的痕迹来。
微浅得,像是软体动物爬过。
没多久后,那人脚下一软,终是倒向了海滩。
他急忙出手拉住。
可那人的手,直接脱他手而去,整个人,无可阻挡地,砸在地上。
他蹲下去,觑见他身上的红黑毒素,变得深重起来。
“别睡。”
涨潮的话,你会被海浪冲走的。
那人一动不动,死了一样。
他觉得他应该找人帮忙,但是在这里,连风都感受不到他。
没关系,他转念一想。
四顾门的朋友兄弟那么多,总会有人找来的。
总会有人……
他盘坐在地上,守着人等。
等了很久很久,荒芜的海边,都只有他和他。
以及,一些破败的船板。
几块船板,被潮水冲回了海里。
天也快黑了。
他没等来一个人。
四顾门的人。
只有一个老和尚,顿住脚步,双手合十。
“我佛慈悲。”
海岸幻化为僧房。
那人脑袋上,插满了细长的金针。
可惜,梵术金针解不了那人的毒。
也保不全他的一身绝世武功,只能勉强留下一成内力,用来护心护脉。
李相夷旁听着这些话,只觉得锥心剜骨。
那人凝视着,茶水里自己今非昔比的倒影,面上却没什么波动。
饮尽了茶,微不可察地叹口气道。
“李相夷已不是李相夷。”
“这可是命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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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和尚则劝他,应尽快回四顾门,集众人之力寻找救治之法。
那人仿佛没听见一样,偏头问别的。
“和尚,我还有多久可以活?”
“勉强支撑十年。”老和尚答。
那人略微一笑,眼底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十年。”
李相夷闻得这个数字,不由一诧。
诧罢,是数不尽的悲凉。
十年,他竟只有十年可活了吗……
那人又让老和尚帮打诳语,“要是有人问起来,你不曾见过李相夷。”
“世上再无李相夷。”
波澜不惊的话,空响在心头。
再无李相夷,不是李相夷,那你是谁,还能是谁……
那人一如既往地,无视他的质问,向外头走去。
“李门主!”
老和尚急追两步,叫住人。
那人回了下头,目光平静地,落在僧房的禅语上。
“一念心清净,莲花处处开。”
“和尚。”他道。
“你这个禅语,好的很。”
言罢,再度向外头走去。
头也不回,走进了茫茫大雾里。
步子并不快,可无论李相夷如何拼命地追,都追不上那决绝的步子。
他一个人,在飘渺无边的大雾中,四顾茫然。
“李相夷!”
“李相夷——”
他慌乱地拨着雾,拼命朝深处挤去。
很久很久,方有个人回头,遥遥望了他一眼。
“李相夷已葬身东海。”
“从此这世上,只有李莲花了。”
种萝卜卖膏药,市井凡俗人的李莲花。
粗布麻衣,泯然于柴米油盐的琐碎小事,会为了几两碎银斤斤计较的李莲花……
“不,你不是李莲花……”李相夷喃喃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