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的复杂情绪,有惊叹,有深深的忌惮,更有浓得化不开的悔恨,“‘国士’…‘海疆安护使’…竟舍得给一个女子如此泼天封号…庆国这条海路,算是被她彻底凿通了!咳咳…”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他颓然靠回引枕,望着帐顶繁复却冰冷的绣纹,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当年…当年若非朕贪心不足,妄图一口吞下夏国…何至于耗尽国库,损兵折将…反被庆国坐收渔利,得了苏落这妖孽…咳咳…一步错,步步错…如今,连这海上的羹汤,怕都…咳咳…分不到几口了…”
蜡黄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眼角竟渗出一点混浊的泪光,被他不着痕迹地用手指揩去。
庆国,勤政殿。
龙涎香的气息沉凝厚重。
李宸端坐龙椅,冕旒下的目光深邃难测。
下首右侧,夏国正使——一位身着深紫绣仙鹤锦袍、面容儒雅却难掩长途跋涉疲惫的中年官员,正襟危坐。
他身后站着两名副使,神色紧绷,眼神不时瞟向殿门方向。
殿门开启,苏落的身影映入众人眼帘。
靛青宫装,素净无华,唯有发间那支羊脂白玉簪在殿内灯火下流转着温润内敛的光泽。
她步履从容,行至御前,姿态恭谨却无半分卑微:“臣苏落,参见皇上。”
“苏爱卿平身。”
李宸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夏国使臣远道而来,言欲与我庆国共组船队,开拓海疆,共享商利。此事关乎国策,爱卿掌商务署,又深谙海事,朕想听听你的见解。”
他将“深谙海事”几字咬得略重。
夏国正使立刻起身,对着苏落深深一揖,姿态放得极低,言语却带着急切:“苏圣女明鉴!我大夏皇帝陛下闻贵国沈掌事扬威海外,开通海路,心中不胜钦羡!海疆万里,非一国一舟可尽驭。我夏国亦有良港巨舶,能工巧匠!若贵我两国能摒弃前嫌,联帆共济,同探新陆,共享海利,必能成就亘古未有之盛事!此乃互利共赢,泽被苍生之策!恳请圣女与庆国皇帝陛下,慎重考量!”
他语速极快,额头甚至渗出细密的汗珠,显见是背负了巨大的压力,唯恐庆国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