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捧着陶碗进来,蒸汽氤氲中,守将却看到碗底沉淀的碎米——城中存粮已见底,连糙米都掺了野菜。他摆摆手,忽然注意到亲兵腰间挂着的香囊,绣着歪歪扭扭的"平安"二字,定是哪家妇人偷偷塞的。
喉间涌上一阵酸涩,守将猛地转身,望着墙上那张泛黄的沛国舆图。指尖抚过"关云长"三字时,烛火突然剧烈摇晃,将他的影子在墙上扯得支离破碎,宛如即将崩溃的城防。
寒风卷着细沙扑上西门城楼,守将踩着咯吱作响的木梯登顶时,铁甲摩擦声惊起檐下寒鸦。副将抱着铜制更漏候在雉堞旁,青铜护腕上还沾着未干的金汁。
"城中守备如何?"守将攥着城垛的手掌沁出汗,指节在砖石上压出青白痕迹。箭楼外,暮色将关羽营寨的旌旗染成血色,猎猎声响如战鼓擂动。
副将挺直腰板,甲胄相撞发出清响:"滚木礌石三倍于前日,床弩已校准射程,民夫轮班值守......"话音未落,瞥见守将盯着自己腰间新换的箭囊,突然顿住。
城砖缝隙里钻出的枯草在风中乱颤,守将喉结滚动两下:"这话你我三日内说了七遍。"他解下披风裹住冻得发麻的手指,目光扫过副将腰间半露的平安香囊——和昨夜亲兵那个绣法如出一辙。
副将张了张嘴,最终只将更漏往怀里拢了拢。铁制刻度盘上,朱砂标注的时辰正被暮色吞没。守将忽然笑出声,笑声撞在箭楼梁柱上,惊得悬着的铜铃叮当作响:"我何尝不知?可面对关云长......"尾音消散在呼啸的北风里,他望着城外如星火般蔓延的营火,忽然觉得连城墙上新刷的桐油,都泛着股末路的酸腐味。
“关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