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男子摇着头拧了帕子,不住的擦拭她的额头。
那汗原是蕴着微香的淡粉色,出的多了,一盆盆净水像是染了血,颜色越发暗下来。而映在水中人影儿的脸色亦越发的难看起来。
女子捻了捻她渐渐泛红的素白领口,沉声道:“大丫头的精血散的越发多了,再这么下去怕是要伤及神魂了。”她推着灰袍男子出去:“你先出去,我给她换身儿衣裳,凉津津的再着了伤寒,可就真是伤上加病了。”
落葵忘了挪动脚步,失魂落魄的望着眼前的一切,恍若转瞬间便到了黄昏,最后一丝流霞被黑暗狠狠吞噬,殿中烛火次第亮起,花枝横斜影影绰绰落于窗上。
一声凄厉的哀声惊了沉沉夜色,白衣姑娘满头满脸和着汗与泪陡然惊醒,拉着灰袍男子的手,语出伤心:“快,快去救我爹娘。”话未完,她噙了满眶的泪汹涌漫出,如断了线的珠子缓缓渗入锦被深处,如同她刻骨的锥心之痛,旋即摇摇头,低声啜泣:“没用了,没用了。”
白衣姑娘的伤心恍若也砸在落葵心上,她的身子狠狠晃了一晃,险些栽到地上,她揪着领口,心痛如潮袭来。
灰袍男子摇着头一言不发,虽未落下一滴泪,但一双眼眸已经赤红,怔怔望着窗外的如画春意,想着这半月的沧桑变幻,世事无常,他咬着牙道:“丫头,不管多大的劫难,你都得渡过去。”
“是。”白衣姑娘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再没了往日不谙世事的模样,抿了抿干干的嘴唇:“不管多大的劫难,终究都得过去。”她仰起头紧闭双眸,想要将满眶的泪水狠狠逼回去,却不料泪从眼角斜逸了出来。
灰袍男子点点头,抬手给她搭了个脉,一双暗沉沉的眸子有了薄薄的笑意:“你的身子骨不错,这样重的伤,才三日便已好的七七八八了。”他俯下身来,紧紧盯着她的眼眸,声音轻柔而郑重:“丫头,往后,小丫头便养在我这里,至于你,我送你上玉京山,你觉得怎么样。”
白衣姑娘微微颔首,容色清淡沉静:“好,世伯,以后,小妹就劳你照应了。”
灰袍男子轻笑起来:“你这一声世伯,吓的我起了一身疙瘩,打了个寒颤,你还有甚么后招,干脆一起说了,丫头,你去了玉京山,凡事不要难为自己,凡事要想开些,玉京山上的三弟子甘遂是我的侄子,我已嘱咐他要万事照应你,他若敢欺负你,你只管来告诉我,看我不打残了他。”
余音尚在,宫殿并殿中之人皆没了踪影,四围又是白茫茫的一片,落葵无措的绕了一圈儿,有些茫然,方才看到的那些,熟悉而又陌生。她仔细想了想,更像是看了旁人的一出戏,可心痛难忍却又是真真切切的,就连灰袍男子在提到不周山三个字时,她身上竟寒浸浸的止不住的哆嗦,像是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地。
落葵心焦不已,如同万箭穿心,她惨叫了一声,直直坐起身,惊魂未定的转头一瞧,长窗仍在吱呀,吱呀响个不停,素白的窗纸上落下几痕横斜花枝,她抬手抹过额头,满手凉津津的,尽是冷汗。
原来是一场梦,可这梦也太过真实了些,仿若一场场一幕幕,皆是她亲身经历过的一般,她愣了个神儿,眸中红芒一闪,灵台轻晃,生出一株妖娆的血花来。
落葵一凛,忙盘膝而坐,沉下心神仔细一瞧,幽冥圣花之前所受损伤未能完全修复,而在扬州,她又勉力催动过一回后,此花便再度封印在了灵台深处,陷入沉睡中,任凭她如何催动,都毫无反应。
而此时,那朵幽冥圣花在灵台上轻轻摇曳,六朵并生伞状花盏完全展开了,只是波浪状的花瓣有些萎黄,瞧着不那么精神。
花盏中红蕊纤长,在不断没入灵台的黑芒中一番涤荡翻滚,点点黑芒悉数没入花盏,而花盏恢复了些血色,在黑芒的浸染下,此话所受损伤渐渐开始修复,生机盎然更胜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