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暮老叟,每步都在冻土留下深深脚印。
变了?
三叉神戟的寒光,映在四海天将的脸上,那双眼眸如冰封的湖面,晦暗不明。
早就变了!
一百年前,就已经变了!
四海天将伫立在风雪中,三叉神戟的寒意渗入骨髓,却不及他心中冰冷的万分之一。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日的沉香,是他亲手点燃的。
静室外的青铜灯盏,映着他微微发颤的手。
养神木的香气本该清冽如雪,可掺入那瓶‘锁心髓’后,便成了甜腻的毒。
王上的密令,在袖中灼烧着他的理智:“若她破境,大楚万里河山,必然要改姓‘项’了。”
神策府,自上古传承至今,唯以楚氏为尊,此乃亘古不变的铁律!
作为前任府主之子,他在父亲临终道陨之际立下血誓。
此生此命,必效忠于楚氏王权。
这并非选择,而是宿命。
清楚的记得,在三更的梆子声传来时,静室内传来第一声闷响——那是项无敌跌倒在蒲团上的声音。
“府主?”
他叩门的指节悬在半空,喉结滚动,咽下那句未能出口的“对不起”。
门缝里渗出金色的血,像熔化的琉璃,灼得他眼眶生疼。
七窍流血的模样,与千年前那个徒手撕裂妖兽的少女重叠在一起。
那时他跪在神策府选拔场上,是她从万人中点中他的脊梁:“此人戟法,有山河气象,合该做本府的枪。”
可如今,他这杆枪,正捅进她的咽喉。
紫雷劈落时,他故意震碎了静室的地脉禁制,寒气顺着裂缝爬进去。
静室的门被撞开时,他险些丢掉三叉戟。
楚王的金色蟒袍掠过身侧,指尖那枚霜螭守心坠泛着冷光,像是一条蓄势待发的蛇。
“阿项!”
楚王喊得那样真切,仿佛真是为救胞妹而来。
他看着楚王为她系上玉坠,看着他以灵力为她疏导经脉,甚至看见他转身时投来赞许的一瞥。
记得那眼神,跟当年赐他三叉神戟时一模一样。
“变了?“
四海天将指尖轻颤,望着天都河北岸营帐,三叉神戟的寒光映着他晦暗的眸子。
“回不去了……”
风雪吞没余音,却吞不掉识海里楚王赐戟时的烛火——那日接过的究竟是神兵,还是枷锁?
“永远——回不去了!”
这一声低语,裹着凛冽的风雪,在戟刃上凝成冰霜,又寸寸碎裂。
直到此刻他才惊觉——
那日在静室,被他亲手锁住的,不止是府主元婴大圆满的境界,更是自己那颗赤诚的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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